被逼签下认罪书,我揭棺而起告御状!盛锦初祁予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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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作者:柠檬小丸子
  • 更新:2025-04-23 20:51:00
  • 最新章节:第6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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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锦初站在半山腰眺望远方,入眼一片白茫茫,陇西的大梵山景色宜人,上辈子她住在这呆了足足三年。

冷风刮过,她骤然清醒过来,深吸口气,拢了拢身上的大氅,对身后二人说道:“一个时辰后咱们下山,回祖宅。”

翠珠满脸不赞同:“姑娘,祖宅已被烧毁,您孤苦无依回祖宅,出事了怎么办,若是夫人知晓您私自下山,会生气的,您再忍一忍,等夫人派人来接。”

盛锦初眸色一暗。

上辈子她带着方嬷嬷,翠珠两人去京城,半路上马车坏了,翠珠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。

她急得不行,找了两日也不见人影。

直到在盛嫣嫣身边见着了翠珠,翠珠也是第一个指责她是冒牌货的人。

该死。

此刻翠珠下巴一抬,不悦地看向了方嬷嬷:“此事听我的,夫人没有来信之前,谁也不能离开大梵山!”

“啪!”

一巴掌甩在了翠珠脸上。

翠珠满脸不可置信地捂着脸,还未问出声又被盛锦初掐住了脖子,呼吸一紧,窒息感扑面而来:“姑......姑娘?”

“还要听你的么?”

语气森森,带着杀气。

吓得翠珠惶恐摇头。

盛锦初收了手,长眉一挑:“收拾行李!”

一个时辰后,三人下山。

方嬷嬷提议雇马车,却被盛锦初否定了,她要带着父亲的牌位入城,让所有人都知道,盛家独女像极了盛父!

翠珠不满地嘟囔:“姑娘,从山下一路走到祖宅,至少两个时辰,您一个孤女,若是露了脸被人盯上了,将来吃了亏,哭都没地儿,要我说还是坐马......”后半截话在盛锦初凌厉的眼神中蓦然咽了回去。

她从大氅内捧着牌位徒步往外走。

一步一个脚印,积雪融化,湿了鞋袜,纵使冰凉刺骨她也没有停下。

白皙如瓷的肌肤已被寒风吹的泛红,黝黑的眸子闪着坚毅目光。

入了城偶有百姓顺着视线看来。

“这是......这是盛大老爷的牌位!”

一人高喊起。

立即引来不少百姓纷纷探了过来。

“没想到这一晃就三年了。”

“盛大老爷好走啊。”

百姓们自觉站成了两排,有的眼眶微红,有的轻声啜泣。

盛锦初会知道父亲生前是个极好的人,带动了陇西发展,在陇西做了无数善事。

许多人都受过父亲的恩惠。

盛锦初腮边划过晶莹,两只手紧攥着牌位,跪在了地上:“不孝女盛锦初带父回家,叩谢父老乡亲还惦记着父亲生前过往。”

砰砰!

盛锦初抱着牌位连磕三个头。

身后翠珠终于意识到了什么,脸色微变,一把扶住了盛锦初的胳膊,急道:“姑娘您怎么能当众认下盛家嫡女的身份?”

翠珠慌了,这要是让夫人知晓,她没有看住姑娘,还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,夫人还不得扒了她的皮?

“姑娘也忒不懂事了!”

翠珠一咬牙,伸手就要去夺盛锦初怀中的牌位。

手刚伸出,盛锦初眸光闪过狠厉朝她看来,语气宛若淬了毒:“我是父亲唯一的女儿,带父亲回老宅,有何不妥?”

杀气来袭,吓得翠珠缩了缩脖子,讪讪收回手:“姑,姑娘误会了,奴婢担心您一个孤女身份回老宅,会被不轨之人给惦记,所以好心提醒您。”

盛锦初强忍恨意,暂未发怒,在百姓的眼皮底下,抱着牌位回了盛家老宅。

看着被简单修葺过的盛家老宅,她有些意外,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中年男人,对方手提扫把弓着腰,正在打扫庭院。

中年男子颤颤巍巍地来到牌位前磕头:“老奴齐肖给老爷磕头了。”

盛锦初听父亲提过,此人天纵奇才,跟着做生意都委屈了他,她没想到会在老宅遇到齐肖。

环顾一圈,偌大的宅子里并没有人影,看来只有齐肖一人守着。

寒暄几句后盛锦初将盛父的牌位送入祠堂,点燃三柱香,默默对着牌位发誓。

她一定会重振盛家!

齐肖看了眼牌位,哽咽道:“老爷这一去,盛家的家产......齐叔!”

盛锦初打断对方,瞥了眼门外候着的翠珠眼,沉声道:“齐叔放心,我已经及笄,是时候接管父亲遗留下的几座矿产了,如今我回来,就是要重振盛家。”

齐肖一愣,顺着视线看向了翠珠,虽不明所以,识趣地没有戳破,反而跟着附和:“是该如此,您是盛家独女,老爷在世时也曾叮嘱老奴,这些家产都由您继承。”

廊下的身影动了动。

盛锦初又道:“齐叔,我想去父亲生前的院子看看。”

“姑娘放心,老爷的院子老奴日日都去打扫......”齐肖在前方引路,盛锦初紧跟其后,路过翠珠时,叮嘱道:“跟方嬷嬷一块去做些吃食来。”

翠珠被盛锦初之前吓住了,现在仍心有余悸,老实地点头应了。

将人支开,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一处院子,大火烧过的痕迹还在,后院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,冷风拂过吹起了沙沙声。

“齐叔,您是父亲最信任的人,守了盛家三年,锦初感激不尽,这次锦初回来可能要做些大逆不道的事......姑娘是指夫人?”

齐肖立即猜出。

盛锦初紧绷着脸,艰难地点头。

齐肖直言不讳道:“三年前盛家出事后,夫人变卖盛家明面上在陇西的产业,还有良田,数十个铺子,庄子,一共一百多万两,老奴心疼老爷留下的产业,不想被糟践了,所以,私底下又给买回来了。”

盛锦初眼眸一动,猜出原因:“是因为太着急,所以贱卖的?”

齐肖表情僵住,也不隐瞒,点了点头:“至少便宜了五成。”

盛锦初攥住掌心,疼意逼着自己冷静下来,又听齐肖道:“老爷说,只要大姑娘想问得,让老奴知无不言,不必隐瞒,盛家生意不仅仅在陇西,大部分都在京城,知晓的人极少。”

说着齐肖恭恭敬敬地递上一枚羊脂玉佩,中间雕刻着锦初两个字。

“老奴不负所托,将盛家掌令交给姑娘。”

盛锦初接过玉佩,眼泪不自觉滚落,她吸了吸鼻子,起身屈膝:“齐叔,请受锦初一拜!”

“不可!”

“没有您,盛家的产业早已经被瓜分,您是盛家的恩人,晚辈应该拜您。”

盛锦初这么说,齐肖收回了手,接受了这一拜。

盛锦初又第二拜:“恳请齐叔继续帮我打理盛家家产,也只有您能帮我了。

盛家满门被灭内有蹊跷,我身为盛家女,不能坐视不理!”

齐肖激动道:“好!

好!

老奴果然没看错人,姑娘不愧是盛家独女,老爷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,只要姑娘用的着老奴,老奴愿一辈子效忠盛家。”

盛锦初站起身:“齐叔,往后您不必自称为奴,您也不必唤我大姑娘,就称我锦初丫头。”

齐肖犹豫了片刻点点头答应了,试探道:“你是要去京城去找夫人?”

盛锦初摇头;“从她带着嫁妆离开陇西那一刻起,就和盛家断了关系,她不配做盛夫人。”

从盛锦初的语气里,不难听出对赵氏的怨恨。

毕竟是亲母女,齐肖也不好过多介入。

“齐叔,有几件事需要您帮我打听。”

盛锦初垂眸低语几句,齐肖犹豫一瞬:“这事儿不难,我即刻派人去京城送信。”

“多谢齐叔。”

想要彻底摆脱赵氏,就必须捏住赵氏的把柄,让世人皆知,赵氏凉薄,连亲生女儿都不认了。

《被逼签下认罪书,我揭棺而起告御状!盛锦初祁予安》精彩片段

盛锦初站在半山腰眺望远方,入眼一片白茫茫,陇西的大梵山景色宜人,上辈子她住在这呆了足足三年。

冷风刮过,她骤然清醒过来,深吸口气,拢了拢身上的大氅,对身后二人说道:“一个时辰后咱们下山,回祖宅。”

翠珠满脸不赞同:“姑娘,祖宅已被烧毁,您孤苦无依回祖宅,出事了怎么办,若是夫人知晓您私自下山,会生气的,您再忍一忍,等夫人派人来接。”

盛锦初眸色一暗。

上辈子她带着方嬷嬷,翠珠两人去京城,半路上马车坏了,翠珠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。

她急得不行,找了两日也不见人影。

直到在盛嫣嫣身边见着了翠珠,翠珠也是第一个指责她是冒牌货的人。

该死。

此刻翠珠下巴一抬,不悦地看向了方嬷嬷:“此事听我的,夫人没有来信之前,谁也不能离开大梵山!”

“啪!”

一巴掌甩在了翠珠脸上。

翠珠满脸不可置信地捂着脸,还未问出声又被盛锦初掐住了脖子,呼吸一紧,窒息感扑面而来:“姑......姑娘?”

“还要听你的么?”

语气森森,带着杀气。

吓得翠珠惶恐摇头。

盛锦初收了手,长眉一挑:“收拾行李!”

一个时辰后,三人下山。

方嬷嬷提议雇马车,却被盛锦初否定了,她要带着父亲的牌位入城,让所有人都知道,盛家独女像极了盛父!

翠珠不满地嘟囔:“姑娘,从山下一路走到祖宅,至少两个时辰,您一个孤女,若是露了脸被人盯上了,将来吃了亏,哭都没地儿,要我说还是坐马......”后半截话在盛锦初凌厉的眼神中蓦然咽了回去。

她从大氅内捧着牌位徒步往外走。

一步一个脚印,积雪融化,湿了鞋袜,纵使冰凉刺骨她也没有停下。

白皙如瓷的肌肤已被寒风吹的泛红,黝黑的眸子闪着坚毅目光。

入了城偶有百姓顺着视线看来。

“这是......这是盛大老爷的牌位!”

一人高喊起。

立即引来不少百姓纷纷探了过来。

“没想到这一晃就三年了。”

“盛大老爷好走啊。”

百姓们自觉站成了两排,有的眼眶微红,有的轻声啜泣。

盛锦初会知道父亲生前是个极好的人,带动了陇西发展,在陇西做了无数善事。

许多人都受过父亲的恩惠。

盛锦初腮边划过晶莹,两只手紧攥着牌位,跪在了地上:“不孝女盛锦初带父回家,叩谢父老乡亲还惦记着父亲生前过往。”

砰砰!

盛锦初抱着牌位连磕三个头。

身后翠珠终于意识到了什么,脸色微变,一把扶住了盛锦初的胳膊,急道:“姑娘您怎么能当众认下盛家嫡女的身份?”

翠珠慌了,这要是让夫人知晓,她没有看住姑娘,还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,夫人还不得扒了她的皮?

“姑娘也忒不懂事了!”

翠珠一咬牙,伸手就要去夺盛锦初怀中的牌位。

手刚伸出,盛锦初眸光闪过狠厉朝她看来,语气宛若淬了毒:“我是父亲唯一的女儿,带父亲回老宅,有何不妥?”

杀气来袭,吓得翠珠缩了缩脖子,讪讪收回手:“姑,姑娘误会了,奴婢担心您一个孤女身份回老宅,会被不轨之人给惦记,所以好心提醒您。”

盛锦初强忍恨意,暂未发怒,在百姓的眼皮底下,抱着牌位回了盛家老宅。

看着被简单修葺过的盛家老宅,她有些意外,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中年男人,对方手提扫把弓着腰,正在打扫庭院。

中年男子颤颤巍巍地来到牌位前磕头:“老奴齐肖给老爷磕头了。”

盛锦初听父亲提过,此人天纵奇才,跟着做生意都委屈了他,她没想到会在老宅遇到齐肖。

环顾一圈,偌大的宅子里并没有人影,看来只有齐肖一人守着。

寒暄几句后盛锦初将盛父的牌位送入祠堂,点燃三柱香,默默对着牌位发誓。

她一定会重振盛家!

齐肖看了眼牌位,哽咽道:“老爷这一去,盛家的家产......齐叔!”

盛锦初打断对方,瞥了眼门外候着的翠珠眼,沉声道:“齐叔放心,我已经及笄,是时候接管父亲遗留下的几座矿产了,如今我回来,就是要重振盛家。”

齐肖一愣,顺着视线看向了翠珠,虽不明所以,识趣地没有戳破,反而跟着附和:“是该如此,您是盛家独女,老爷在世时也曾叮嘱老奴,这些家产都由您继承。”

廊下的身影动了动。

盛锦初又道:“齐叔,我想去父亲生前的院子看看。”

“姑娘放心,老爷的院子老奴日日都去打扫......”齐肖在前方引路,盛锦初紧跟其后,路过翠珠时,叮嘱道:“跟方嬷嬷一块去做些吃食来。”

翠珠被盛锦初之前吓住了,现在仍心有余悸,老实地点头应了。

将人支开,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一处院子,大火烧过的痕迹还在,后院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,冷风拂过吹起了沙沙声。

“齐叔,您是父亲最信任的人,守了盛家三年,锦初感激不尽,这次锦初回来可能要做些大逆不道的事......姑娘是指夫人?”

齐肖立即猜出。

盛锦初紧绷着脸,艰难地点头。

齐肖直言不讳道:“三年前盛家出事后,夫人变卖盛家明面上在陇西的产业,还有良田,数十个铺子,庄子,一共一百多万两,老奴心疼老爷留下的产业,不想被糟践了,所以,私底下又给买回来了。”

盛锦初眼眸一动,猜出原因:“是因为太着急,所以贱卖的?”

齐肖表情僵住,也不隐瞒,点了点头:“至少便宜了五成。”

盛锦初攥住掌心,疼意逼着自己冷静下来,又听齐肖道:“老爷说,只要大姑娘想问得,让老奴知无不言,不必隐瞒,盛家生意不仅仅在陇西,大部分都在京城,知晓的人极少。”

说着齐肖恭恭敬敬地递上一枚羊脂玉佩,中间雕刻着锦初两个字。

“老奴不负所托,将盛家掌令交给姑娘。”

盛锦初接过玉佩,眼泪不自觉滚落,她吸了吸鼻子,起身屈膝:“齐叔,请受锦初一拜!”

“不可!”

“没有您,盛家的产业早已经被瓜分,您是盛家的恩人,晚辈应该拜您。”

盛锦初这么说,齐肖收回了手,接受了这一拜。

盛锦初又第二拜:“恳请齐叔继续帮我打理盛家家产,也只有您能帮我了。

盛家满门被灭内有蹊跷,我身为盛家女,不能坐视不理!”

齐肖激动道:“好!

好!

老奴果然没看错人,姑娘不愧是盛家独女,老爷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,只要姑娘用的着老奴,老奴愿一辈子效忠盛家。”

盛锦初站起身:“齐叔,往后您不必自称为奴,您也不必唤我大姑娘,就称我锦初丫头。”

齐肖犹豫了片刻点点头答应了,试探道:“你是要去京城去找夫人?”

盛锦初摇头;“从她带着嫁妆离开陇西那一刻起,就和盛家断了关系,她不配做盛夫人。”

从盛锦初的语气里,不难听出对赵氏的怨恨。

毕竟是亲母女,齐肖也不好过多介入。

“齐叔,有几件事需要您帮我打听。”

盛锦初垂眸低语几句,齐肖犹豫一瞬:“这事儿不难,我即刻派人去京城送信。”

“多谢齐叔。”

想要彻底摆脱赵氏,就必须捏住赵氏的把柄,让世人皆知,赵氏凉薄,连亲生女儿都不认了。

离开松堂院,盛锦初放慢了脚步,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府邸,方嬷嬷替她拢了拢衣裳:“姑娘,那个谭嬷嬷追来了。”

盛锦初嘴角勾起了笑。

果然,谭嬷嬷一路小跑追来:“锦初表姑娘请留步。”

她停下脚步,有些茫然地看向了谭嬷嬷,面上依旧乖巧地喊了句嬷嬷,谭嬷嬷忙挥挥手:“不敢当,表姑娘客气了,老夫人请您过去坐坐。”

刚从松堂院出来又被请回去了,八成就是那两件礼物送到了心坎上,盛锦初故作欢喜地点点头。

重回院子,赵老夫人已经歇了,是赵氏出来见了她,拉着她压低声音:“锦初,你外祖母这些日子身子不好,你就留在松堂院伺候,等母亲有机会和你舅母提一提,再重新单独辟个院子给你。”

“姑娘,夫人毕竟是嫁了人的,日子也是一言难尽,为了给您争取个依靠,可是磨破了嘴皮子。”

双环嘀咕。

赵氏长叹口气,一脸无奈。

盛锦初敛眉,赵氏在赵家的地位并不低,一进门便被人迎进门,所到之处,都有人请安问好。

这会儿想将她拘在赵老夫人院子里,所图什么,她心如明镜。

“那嫣嫣呢?”

提及嫣嫣,赵氏脸色一僵,眼底划过心虚,轻咳道:“我习惯了嫣嫣在身边伺候,她和从前一样留着我身边。”

“也好,嫣嫣是我的丫鬟,留在您身边伺候也是应该的。”

“什么丫鬟不丫鬟,这三年要不是嫣嫣在,我这条命还在不在都不一定,这里是赵家,不是陇西,你收起大小姐脾气,少招惹事端,不该打听的事别瞎打听。”

赵氏没了耐心,叮嘱几句后抬脚就走。

锦初茫然的看着赵氏渐行渐远的背影,久久不能回神,还是谭嬷嬷开口提醒:“锦初表姑娘,这边请。”

收起情绪垂头跟在了谭嬷嬷身后,去了偏房。

偏房只需要添置几件贴身之物就可以了,谭嬷嬷很快就给安排妥当,看在镯子的份上她笑的温柔:“缺什么您就告诉老奴。”

盛锦初出手极大方,再次给了一只香囊,里面装着沉甸甸的碎银子,谭嬷嬷推辞:“不可不可......嬷嬷,我,我嘴笨,外祖母是不是不喜欢我?”

盛锦初一脸惶恐模样,拉着谭嬷嬷的手不松。

谭嬷嬷作势收下,宽慰道:“怎么会呢,表姑娘乖巧懂事,落落大方,老夫人疼您还来不及呢,至于夫人,虽对您严苛了些,但绝对是为了您好。”

“老夫人喜静,吃素,尤其注重养生,表姑娘今日的礼物老夫人甚是喜欢,平日里老夫人也极喜欢抄写经书。”

盛锦初松了口气:“初来乍到有嬷嬷提醒,我放心不少。”

再次道谢。

谭嬷嬷也不摆谱,对盛锦初客气得不像话。

送走了谭嬷嬷,盛锦初的脸色渐渐沉下来,方嬷嬷见四下无人才问:“姑娘今日出手太大方了,会养叼了谭嬷嬷的胃口。”

盛锦初则摇头:“比起盛家失去的,这些根本不算什么,谭嬷嬷就是老夫人的眼珠子,我来京城毫无根基,想要站稳脚跟,必须有靠山。”

从大梵山下山回祖宅时,她就已经叮嘱过齐肖,派人来京城打探赵家消息,尤其是赵老夫人身边的人,什么底细,她早已打探清楚。

谭嬷嬷有个儿子平日里就游手好闲,早在两个月前就被人盯上,引入赌场欠下了一笔赌债,短短一个月就掏空了谭嬷嬷多年积蓄。

这会儿谭嬷嬷正愁怎么弄银子呢,所以,盛锦初的到来,无疑是救了她。

拿下赵老夫人,她就得舍得下本钱。

连续两日盛锦初早早就起来站在门外等着请安,即便没有见着赵老夫人,她也不气馁,默默回去了。

盛嫣嫣得知祁予安来找她,在老夫人那露了脸就往回来,一路小跑,生怕跑慢了会被盛锦初抢走了风头。

那张脸,太招人嫉妒了。

来到大厅果然看见了祁予安的身影,京城的天比陇西暖和,祁予安穿着件锦色长衫,领口处围着一圈洁白狐狸毛,衬得他肤色更加白皙,五官俊朗,容颜俊俏。

“予安哥哥!”

盛嫣嫣一脸娇羞上前。

祁予安乍然看见了来人,欣喜不已:“嫣嫣,你终于回来了,两个月不见,你瘦了。”

“我......”盛嫣嫣的眼睛瞄向了盛锦初,眼珠子滴溜溜转,只见祁予安说:“你怎么会将她给带回来,晦气。”

盛嫣嫣愣了愣。

盛锦初也坐不住了,站起身往外走,却被祁予安给拦住了:“我何时让你走了?”

她抬头看向了祁予安,反问道:“你是赵家什么人,初次见面为何要为难我?”

祁予安语噎。

他和赵家半点关系也没有,只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是赵家表姑娘,一开始他极不愿意,直到看见了盛嫣嫣。

一见倾心也不过如此。

但上辈子就因为盛锦初上门认亲,导致母亲对嫣嫣有偏见,让嫣嫣伤心了好些日子。

这辈子他绝不会让盛锦初有机会伤害嫣嫣。

“伶牙俐齿,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鬼主意,我告诉你,我不会让你得逞的,你休想伤害嫣嫣!”

祁予安厌恶道。

盛锦初已经确定了祁予安和自己一样,也是重生的,瞎了眼的认定了盛嫣嫣就是盛家嫡女。

蠢货!

“听这位公子的口气,大约是认识我?”

盛锦初长眉一挑,一副要追究的架势,吓得盛嫣嫣赶紧捂着心口:“予安哥哥,我突然不舒服,你能不能陪我出去透透气吧。”

祁予安闻言立即收回眼神,焦急的看向盛嫣嫣:“嫣嫣,你没事吧,用不用找个大夫看看。”

“不必了,只是有些闷得慌......”盛嫣嫣迫不及待的拽走了祁予安,生怕对方多留片刻。

“姑娘。”

方嬷嬷又气又怒,来了赵家被人轻视,还不如留在了陇西呢,至少没人敢给姑娘脸色瞧。

盛锦初耸耸肩,不以为然:“走,去给外祖母请安。”

丫鬟继续拦她,盛锦初冷了脸:“我是跟着你们姑奶奶一块回来了,看穿着打扮也不是奴婢,你究竟是授了谁的意敢阻挠我?”

丫鬟一愣。

“这就是赵家的待客之道,嬷嬷,既然赵家不待见,咱们收拾东西回陇西!”

盛锦初继续逼问。

方嬷嬷点头。

丫鬟却慌了:“奴婢,奴婢并不是这个意思,奴婢未见过姑娘,一时不识身份,还请姑娘恕罪。”

丫鬟悻悻让了路。

盛锦初瞥了眼丫鬟,记住了对方的容貌,一时并未发作,招来路过小丫鬟带路,到了松堂院才停下。

“姑娘,这就是老夫人的院子了。”

“知道了,你下去吧。”

盛锦初大方地给了赏,小丫鬟又惊又喜,连连道谢后方才离开。

站在院子门口她并未进去,只是站着。

单薄小巧的身影站得笔直,方嬷嬷虽有不解,还是陪着一块站着,不知道站了多久。

直到里面走出来个老嬷嬷。

“你是?”

“我是盛锦初,听闻外祖母病了,想来看看,不知外祖母可好些了?”

盛锦初眨着水汪汪的眼睛,一脸担忧的看向了内屋方向。

老嬷嬷上下打量了眼盛锦初,暗暗点了点头,道:“姑娘稍等,容老奴进去传个话。”

“有劳嬷嬷了。”

盛锦初握住了老嬷嬷的手,从长臂褪下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。

老嬷嬷推辞,盛锦初却后退一步,满脸的仰慕和胆怯:“我,我初来乍到许多规矩不懂,若是有不得当之处,还请嬷嬷日后提醒一二。”

看着盛锦初乖巧可爱的懂事模样,老嬷嬷心都快化了,这样好的表姑娘,怎么姑奶奶就不喜欢呢?

老嬷嬷点点头,转身又进去了。

盛锦初揉了揉手腕,那只玉镯成色极好,嬷嬷也是下人,也有私心,怎么可能不动心呢?

要是推辞,那就是礼物不够贵重!

很快礼物就发挥了重要作用,老嬷嬷笑着将她引进门:“老夫人听说表姑娘回来了,让您进去。”

“多谢嬷嬷。”

“叫我谭嬷嬷就行。”

盛锦初点头,乖巧喊了句谭嬷嬷。

进了门,古香古色的屋子里燃着檀香,一旁的赵氏红了眼,见着盛锦初来,背过身去揉了揉眼。

谭嬷嬷道:“哎呦我的姑奶奶唉,怎么又掉金豆子了,老夫人可是要心疼的。”

赵氏忙止住了眼泪,谭嬷嬷转身就让丫鬟扶着赵氏去后头洗漱。

将赵氏支开。

盛锦初轻轻抬头看向了榻上的老夫人,莫约六十左右,头戴东珠抹额,手里还攥着一串佛珠,半眯着眼假寐。

“老夫人,表姑娘来了。”

谭嬷嬷小声提醒。

赵老夫人睁开眼,神色淡淡地瞥了眼盛锦初。

“给外祖母请安。”

盛锦初乖巧行礼。

赵老夫人继续打量着,许久后才抬手叫起,转过头反而问起了盛嫣嫣:“嫣嫣呢?”

谭嬷嬷一愣,支支吾吾,瞄向了盛锦初,赵老夫人又将视线落在了盛锦初身上。

“你和嫣嫣一块回来的,她人呢?”

“刚才在大厅见过一次。”

盛锦初如实回应。

赵老夫人哼哼,冲着盛锦初挥挥手:“你退下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盛锦初乖巧退下,面上看不出半点委屈,人一走,赵老夫人瞥了眼桌子上留下的锦盒。

谭嬷嬷顺着视线将锦盒递来,打开来,露出了里面的三颗药丸,以及一串佛珠。

看清里面的东西后,赵老夫人眼眸一缩,不可置信地拿起一粒嗅了嗅:“这,这是还命丹?”

“不会错的,当年太后服用过,我曾在旁闻过,就是这个味道,还命丹极珍贵,她居然送来了三颗!”

人老了就怕死,赵老夫人身体每况愈下,最忌讳生病,如今极注意养生,得到还命丹,也就意味着至少保她十年寿命。

“锦初表姑娘有心了。”

谭嬷嬷夸道:“老奴瞧着锦初表姑娘站在门外好些时间了,就这么等着。”

赵老夫人听着又看向了那串佛珠,十八颗罗汉珠,颗颗饱满上面雕刻的人物栩栩如生。

“这是......天珠所制,集齐十八颗罗汉更是难得。”

赵老夫人惊讶不已,立即就将手上的珠子放下,爱不释手般攥紧了十八罗汉珠。

谭嬷嬷趁机道:“锦初表姑娘还真是孝顺。”

赵老夫人因这两样东西对盛锦初的印象改观了不少,瞧着性子安安静静,长得也标致。

“出身低微了些,不过,盛家就剩她一人了,出手难免太阔绰了。”

赵老夫人拨弄佛珠。

谭嬷嬷则道:“那是锦初表姑娘大方,知道孝顺。”

有些人就是有,也未必舍得给。

这话意有所指,赵老夫人拨弄佛珠的手一顿,扬眉问:“嫣嫣呢?”

“祁世子知晓姑奶奶今日回来,刚才来了府上。”

谭嬷嬷点到为止,赵老夫人立即就发现不对:“祁世子怎会知晓?”

谭嬷嬷摇头,不敢说。

赵老夫人脸色变得阴沉,怕是盛嫣嫣早早就派人给祁予安送信了,盛嫣嫣刚才来只是露了脸就急吼吼地去找祁予安,半点都没有关心自己的身体。

有了盛锦初的对比,赵老夫人心里不自觉地就偏向了盛锦初。

赵氏整理完衣裳回来就看见了母亲若有所思,也没见着盛锦初,便道:“母亲见过那丫头了?”

赵老夫人瞥她:“好歹也是你亲生养的,别厚此薄彼,我瞧锦初那丫头模样不错,将来会有出息。”

赵氏撇撇嘴,不以为然:“也就那张脸能看了,商女身份,不依靠赵家,谁能娶她?”

“你莫不是忘了,祁国公的这门婚事是属于锦初的。”

赵老夫人提点:“想要锦初丫头心甘情愿地让出这门婚事,你还要下点功夫,别功亏一篑。”

赵氏被教训的连连点头:“女儿谨记母亲的话。”

阴冷潮湿的牢狱内,狱卒鄙夷地看向趴在稻草堆上奄奄一息的少女,提着张认罪书:“盛姑娘说了,只要你肯认罪,念在你伺候她几年的份上,不会计较你的过错,还要将你接回身边做丫鬟。”

盛锦初攥着拳,一字一句道:“我是盛家嫡女,她才是冒名顶替!”

话音落,狱卒扯住了她的头发,加重手中力道,凶狠道:“别敬酒不吃吃罚酒,还心存侥幸!”

“我是盛家嫡女!

我才是!!”

她泣声哭喊,用尽全力伸手将认罪书撕毁。

狱卒恼了,起身取下墙上悬挂的马鞭,扬起手毫不手软地抽打。

一下,两下......力道极狠。

鞭鞭见血,新伤旧痕纵横交错,一圈又一圈,血流不止。

盛锦初趴在地上紧紧咬着唇不松,脸色惨白如纸,眼中还有大颗泪滴,倔强地不肯喊出声。

她蜷缩起身意识逐渐模糊,忽然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盛嫣嫣,她瞳孔一缩。

盛嫣嫣嫌恶的用帕子抵在口鼻下,吓得往身旁男人怀中缩了缩;“予安哥哥,我好怕......”男人温柔地抬起手遮住了盛嫣嫣的眼:“嫣嫣,一个贱婢而已,又差点儿害死你,死不足惜!”

“予安哥哥,可锦初毕竟伺候了我十年,盛家被灭门,我可是将她视为亲妹妹。”

男人一脸心疼地揽住盛嫣嫣。

狱卒讨好上前道:“盛姑娘,这丫鬟嘴硬得很,挨了百鞭也不肯招,我们实在是没法子了。”

盛嫣嫣急得直掉眼泪:“她若不肯认罪,国公夫人怕是不会轻易让我进门。”

祁国公夫人府执意要让盛锦初签下认罪书,并在户籍内签下贱籍身份,才同意让她嫁过来。

没想到盛锦初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,骨头这么硬,打了十多日,愣是不松口。

“那就继续打,我就不信狱内七十二道刑罚都试了一遍,还不认罪!”

男人厌恶地瞥了眼地上的盛锦初。

盛嫣嫣紧紧地攥住了男人的衣袖,娇柔道:“这会不会太过分了。”

“给她活路偏不要,自找的!”

男人搂着盛嫣嫣的肩,嘴里还说着今日一定会给她个交代。

盛嫣嫣娇羞红了脸,低头时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,对着地上的人说:“锦初,这可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,你老老实实承认自己是个丫鬟身份,霸占了我盛家嫡女身份,我会给你求情的。”

看着两人站在一块你侬我侬,盛锦初险些呕出血来,指尖嵌入掌心,半撑着身子,目光平视对方,冷笑道:“你做梦!

盛嫣嫣,你这辈子都别指望我认罪,你才是冒牌货!”

盛嫣嫣脸色微变,对着狱卒使了个眼色:“既如此,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。”

左肩忽然传来剧痛,她疼得死死咬着牙皱紧眉头,目光一抬,狱卒居高临下地拿着烧红的烙铁,烙印在她肩上。

皮肤被烧焦沁出黑色的血迹。

剧痛让她忍不住闷哼出来,意识逐渐涣散,嘴边不断地呕出血,纵使身后的狱卒再打几鞭,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疼痛表情。

她眼眸微闭。

“锦初。”

忽然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。

盛锦初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睁开了眼,费力抬头看见了身穿绛紫长裙的妇人走了进来。

她指尖一顿,激动道:“母......母亲!”

盛嫣嫣娇嚷拉住了来人的胳膊,轻轻晃了晃,语气焦急:“盛锦初不肯签认罪书怎么办?”

妇人一脸慈爱地摸了摸盛嫣嫣脸颊:“这里湿气重,你先出去,认罪书母亲会给你拿到。”

“果真?”

“母亲何时骗过你?”

盛嫣嫣将脑袋搭在妇人肩上撒娇:“母亲待女儿最好了。”

盛锦初瞪大眼。

记忆中的母亲一向都很严厉,从未对自己和颜悦色过。

还有,为何盛嫣嫣会喊她母亲?

盛锦初仰着头目光紧盯着妇人赵氏,赵氏居高临下地看了眼盛锦初,眼底还有几分不忍,弯着腰叹了口气:“锦初,你是商人女,配不上祁国公府,你要是不来京城,安安分分地待在陇西,也不会有今日。”

“要怪,就怪你野心太大,惦记不属于你的东西,还差点儿坏了嫣嫣的终身大事!”

盛锦初惊愕:“盛家满门被灭,女儿无家可归,来投奔母亲,又有何错?

还有,盛嫣嫣明明是女儿的丫鬟,怎么会喊您母亲?”

被戳破了心事,赵氏干脆不装了,不悦道:“不懂规矩,长辈的事无须你过问,看在咱们母女一场的份上,签下认罪书,我派人送你回陇西,这辈子都别来京城了。”

盛锦初脸色骤然惨白。

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氏,父亲是死在了出海的船上,整条船都翻了,尸骨无存。

不久后,盛家就被仇家追杀,被灭满门。

母亲伤心欲绝,第一时间送她去盛家祖祠,要她守孝三年,等三年后再来接她,她信了。

等了三年,迟迟不见母亲的消息。

她担心母亲会受委屈,于是就带着两个贴身丫鬟来了京城,没想到刚踏入赵家门就被人指认是冒名顶替的盛家嫡女。

被抓入狱,日日严刑拷打。

忽然眼前一阵眩晕,支撑不住趴在地上,赵氏嫌弃地拽住了她的手指,沾上她的血。

重新掏出一封认罪书,在上面按下血印。

赵氏拿过认罪书后,长长地松了口气,瞥了眼气息渐弱的盛锦初,皱了皱眉。

“母亲!”

盛嫣嫣焦急探身,看清画押后眼前一亮,转身抱住赵氏胳膊撒娇:“多谢母亲替女儿解决后患,只是......女儿担心锦初日后会不甘心再闹。”

盛锦初卸了全身的力气,趴在地上望着亲密两人,巨大的恨意袭上心头,用尽全力嘶吼;“你对不起父亲,对不起盛家,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!”

赵氏闻言脸色一变,不悦道:“既然你这么执着盛家嫡女,我成全你!”

“母亲......”盛嫣嫣急了。

赵氏却道:“给盛锦初准备红棺,即刻埋入盛家祖坟!”

盛锦初瞪大眼,来不及挣扎便被人捆住手脚,堵住口鼻拖了出去。

噗!

被人丢入棺中,身子急速坠落,不停地旋转。

最终陷入无尽的黑暗,呼吸越来越微弱。

她不甘心地咽下最后一口气。

盛嫣嫣两手紧攥,深吸口气,撩起帘子下了马车,一露脸,冲着盛锦初痛心疾首道:“锦初,你,你为何要冒充我的身份?”

再次见到盛嫣嫣,盛锦初恨不得划花了对方的脸,心口起伏,恨意骤起,咬着牙尝到了血腥味才将怒火压下。

她往前一步,看向盛嫣嫣的眉眼,拔高了声音问:“嫣嫣,你说你是盛家嫡女,那我问你,这三年你在何处?”

盛嫣嫣眼皮跳了跳,她若回应是在大梵山,肯定会被揭穿,因为她早就在京城露过脸。

还去过数次祁国公府。

“在,在京城外祖家,替父亲守孝。”

盛嫣嫣眼眶一红,委屈道:“锦初,我对你不薄,你不该如此任性妄为......陇西有位厉害的摸骨大夫,可以摸骨断龄,你我之间相差两岁,若被摸骨,定能算出年龄。”

盛锦初直接打断了盛嫣嫣的话,又看向了赵氏:“族谱记载,盛家嫡女今年堪堪十五,这是做不了假的,夫人敢不敢让摸骨大夫试试?”

盛嫣嫣脸色骤然惨白,紧张地看向了赵氏。

赵氏皱眉,不悦道:“我的女儿我岂会认错,我说她是真的就是真的,盛锦初,你就是个丫鬟,被我收留给了盛姓,如今还想鸠占鹊巢,早知如此,当初就不该救你!”

看着赵氏眼底毫不遮掩的厌恶憎恨,盛锦初只觉得心都被揪起来了,呼吸有些不顺。

盛嫣嫣此时也朝着翠珠使了个眼色,翠珠立即朝着盛嫣嫣爬了过来,跪地磕头:“奴婢给姑娘请安,姑娘,您再不回来,就要被人顶替了,锦初就是个白眼狼,嘴皮子灵巧,哄人的功夫也是一流的,诸位都被骗了。”

看着两人的表演,盛锦初耐心耗尽,喊了句:“齐叔,有关盛家清誉,劳烦您了。”

齐肖走了出来,连称不敢当,道:“诸位有不少人见过我老齐,跟了盛老爷十余年,盛老爷每每出海,或是去塞外都会托人给盛姑娘写家书,讲述半路风景如何。”

他掏出几封陈旧的家书,展开举起:“吾女锦初,今北梁十二年东,塞外牛羊成群......”锦初两个字赫然醒目。

好几封书信都是如此。

齐肖看向了赵氏:“盛老爷喜墨宝,流出不少字在外,拿来比对就知书信真假,另盛老爷在世时每年都会在墨宝斋给盛姑娘作画,一共百幅画。”

“不止,还有在珍珠阁给盛姑娘留下许多首饰,积攒嫁妆,每一套首饰后方都写着锦初小姐的名字。”

“盛家在陇西十二个掌柜地,早在几年前,就已经见过锦初小姐的画像,绝不会认错。”

人群后出现十来个人,纷纷替盛锦初作证。

这下,铁证如山。

盛锦初抬起平静的眸子看向了赵氏和盛嫣嫣,两人脸色惨白。

盛锦初看向了翠珠:“你跟了我十年,我对你不薄,为何要帮着母亲陷害我,难道是因为家产?”

翠珠傻眼了,着急地看向了赵氏,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,不可思议地看向了盛锦初:“你是故意放奴婢出来的!”

“小贱蹄子,姑娘对你不薄,你竟被夫人收买诬陷姑娘,该死!”

方嬷嬷早就忍不住了,见真相水落石出,二话不说抡起膀子左右开弓,嘴里骂骂咧咧:“虎毒还不食子呢,姑娘小小年纪失了靠山就已经够苦的了,还要被人污蔑身份争家产,丧良心的东西!”

方嬷嬷嘴上不依不饶地骂人。

赵氏听的面红耳赤,眼看着局势不对,扭头就要走。

噗通!

盛锦初双膝一软重重跪在地上,哽咽道:“母亲,其实女儿刚才就认出您了,只是不明白,您为何对女儿如此心狠手辣。

女儿从记事以来,您就不许女儿出门露脸,事事严厉。

女儿不怪您,只是您不该贱卖了父亲的家产,那可是父亲的心血啊。”

一句又一句的指责,直接将赵氏的虚伪脸皮给扯下来。

赵氏喉间涌出腥甜,目光对上了盛锦初似笑非笑的眼神后,耳边还有怒骂声,她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。

失控般一巴掌打下来:“你明明认出为何还要装模作样,孽障,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个畜生,早知道当初就该将你掐死!”

盛嫣嫣急得拽了拽赵氏的衣袖提醒。

赵氏回过神来,发现自己刚才已经承认了,她怒意攻心想要走,却被陇西百姓围了个严严实实。

盛锦初白皙如玉的脸上顶着五个鲜明的巴掌印,猛地呕出血来,摇摇欲坠地站起身,看向陆大人。

“盛嫣嫣冒名顶替我的身份,败坏盛家清誉,还请大人看在家父的薄面上,还盛家个公道。”

“盛锦初,你敢!”

赵氏咬牙切齿。

盛锦初不为所动,又说:“按照当朝律法,夫家家产是不能被随意变卖的。”

赵氏心底隐隐有些不安。

盛锦初一字一句道:“不问自取就是偷窃,我要状告赵氏偷窃盛家家产,这些字据上有赵氏的签字画押,便是证据!”

“还有这个丫鬟吃里扒外,污蔑盛家清誉,也请大人做主。”

盛锦初指着翠珠。

翠珠慌了,彻底的慌了,对着盛锦初磕头:“姑娘,奴婢知错了,都是夫人逼着奴婢这么做的,求您看在奴婢伺候您的份上,饶了奴婢吧。”

哗!

人群倒吸口凉气。

“最毒妇人心,也不过如此了。”

“赵家,这不是明摆着吃绝户吗,说不定,盛老爷死也有蹊跷,还有盛家那场大火。”

“细思极恐啊,刚才盛姑娘不是说了吗,从记事开始就没露脸过,这不是明摆着早就在筹谋了。”

“偌大的陇西城,外人居然没见过盛姑娘,要不是盛老爷生前留下墨宝,险些就被这毒妇混过去了。”

流言蜚语,无尽蔓延,越发不知收敛,赵氏见状终于察觉事情的严重性。

隔着窗户外隐约看见一道身影,赵老夫人挑眉:“这丫头倒是有耐心。”

谭嬷嬷笑:“锦初表姑娘的确有孝心,每日拘在院子里,不是抄写经书,就是看书写字,老奴猜,应该是大梵山待久了的缘故。”

赵老夫人若有所思起来。

第四日赵老夫人终于肯见盛锦初了,谭嬷嬷一个眼神示意,盛锦初乖巧上前:“外祖母,您身子好些了吗?”

看着盛锦初单纯无害的模样,赵老夫人又回想起小姑娘的遭遇,心头一软:“没什么大碍,你在府上可住得习惯?”

盛锦初摇摇头。

赵老夫人脸一沉。

“我在陇西十五年,冷不丁来了京城,有些不自在,气候和陇西也不一样,不同的是,陇西没有亲人了,在京城还有外祖母和母亲这些亲人在,我会慢慢适应的。”

赵老夫人听着心里不是滋味,摸了摸盛锦初乌黑发鬓,甚至将她留下用膳。

一桌素食,盛锦初吃的眉眼抬起,笑意吟吟,惹得赵老夫人忍不住问:“这饭好吃?”

“比大梵山的素食好吃多了,外祖母的小厨房手艺不错。”

赵老夫人常年吃素,极少有人愿意陪着,就算是有,也是面子上装装,筷子拿起又放下,根本吃不了几口。

渐渐地,赵老夫人也不愿意让他们来了。

盛锦初吃了三年素,赵老夫人像是找到了知音,看向盛锦初的眼眸都柔和了。

膳食撤下后盛锦初又提议给赵老夫人捏捏腿:“我在寺里见过师傅手法,可以活络筋骨,筋骨好了,常出去走走,看看外面的世界,这心情自然就好了,百病不缠身。”

赵老夫人也就没有拒绝,看着盛锦初一下一下的揉捏,浑身果真轻快不少。

不知不觉赵老夫人就睡着了。

谭嬷嬷小声嘀咕:“老夫人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睡得安稳了。”

盛锦初冲着谭嬷嬷感激一笑。

昨夜,是谭嬷嬷送来了一卷书,让她学一学上面的按摩手法,今儿就派上用场了。

这一睡便是两个时辰。

赵老夫人睁开眼发现盛锦初还在揉捏,便看向了谭嬷嬷:“什么时辰了?”

“回老夫人,已经申时了。”

“嘶!”

赵老夫人倒抽口凉气:“你竟坚持了两个时辰?”

赵老夫人坐起身扶住了盛锦初,眼底闪过心疼,盛锦初微微笑:“还是师傅的手法好用,外祖母若是不嫌弃,我可以日日都来。”

“你这傻孩子。”

一连几天盛锦初日日都陪着赵老夫人,不该说话的时候安安静静,就在一旁抄写经书。

要么就是给赵老夫人揉揉腿,或是陪着用膳,在谭嬷嬷的几次助攻下,成功地让赵老夫人对盛锦初多了几分怜惜。

这日盛锦初瞥了眼窗外急匆匆赶来的赵氏,眼眸微动,看赵氏的神色,绝对不是正常来请安。

她看了眼方嬷嬷。

盛家独女回了城,买了数十个丫鬟小厮,还有看门的护院,甚至在前院单独辟出一间院子,养了上百个护院。

动静之大,陇西城的百姓路过盛家时都会忍不住伸出脑袋往里看看。

傍晚翠珠看着盛锦初换上了一袭浮光锦,还有梳妆盒里也摆上了无数头饰,就连送来的鞋尖上都镶嵌着硕大的东珠。

看得翠珠直咂舌:“姑,姑娘,老爷私底下给您留了这么多私产,您怎么从来不说?”

盛锦初没好气瞥了眼翠珠:“我是父亲独女,盛家多年经商,积攒的财富数不胜数,有些财是不能露出的,你懂什么!”

翠珠讪讪应了,眼珠子直往盛锦初的妆匣子瞟,贪婪得直咽口水。

透过镜子,盛锦初将这一幕看在眼底,她冷笑,并未拆穿。

次日,盛锦初没了睡意,一闭眼脑子里全都是赵氏和盛嫣嫣亲近的那一幕,干脆直接坐起身。

方嬷嬷听见动静,撩起帘子进来:“姑娘怎么不继续睡?”

“睡不着了。”

她披上了衣裳,坐在书桌前看起了佛经,逼着自己冷静下来,屋子里点燃了安神香,有助于她静心凝神。

不知不觉抄了近两个时辰的经书。

再抬头时,天已经大亮了。

“翠珠呢?”

“昨儿夜里人已经抓起来了,在柴房。”

方嬷嬷气急败坏:“您对她这般好,她怎么敢吃里扒外,竟给京城那边送信!”

盛锦初敛眉,之所以下山前没有处理翠珠,就是等着翠珠送这封书信出去,让京城那位心急。

人总是贪婪的。

赵氏要是知道她手里还有盛父留下的私产,必定心动。

在京城,她无权无势没有靠山,对赵氏没辙。

但在陇西,她有盛父生前留下的人脉,陇西的百姓也不会任由赵氏欺负她这个孤女。

她瞥了眼窗外刚刚泛白的天,喃喃道:“别动刑,别让她受伤,什么都不必说,我自有用处。”

方嬷嬷点头应了。

用过了早膳,齐肖急匆匆来了:“您让我打听的事有着落了,一个月后太子凯旋归京的确会路过陇西。”

上辈子盛锦初去京城的路上听说太子战胜归来,大军还在陇西停留半天,四年前边关打仗,曾缺粮草,当时太子求助过父亲,父亲连夜搜集了粮草送去了边关,再之后,盛家陆续又送了两次粮草去边关。

盛家对太子,对朝廷都是有功之臣!

“当时跟着老爷押送粮草的,除我之外还有阿东,阿东死了,但太子见过我两回,定能认出我。”

有了这话,盛锦初心里有了点底气。

“父亲在世时每年都会在四个城门口施粥赠衣,帮助百姓抵御严寒,齐叔,今年就由我来做吧。”

齐肖顿时领悟对方的意思:“我这就去安排,明儿一早您亲自去城东门口施粥赠布,我带人给您看守安全,防止有人作乱。”

次日一早她起身跟着去了东城门口,那里已经搭建了三个粥棚,身后排了很长的队。

北风刮起,她脸上凉飕飕的。

等施粥完毕回府时已经快傍晚了,方嬷嬷赶紧端来了姜汤,又打来了热水给她泡泡脚。

眼看着白皙的脸庞渐渐恢复了红润才松了口气,她不解地问:“姑娘施粥亲力亲为,现在整个陇西的人都认识您了。”

盛锦初眸色一顿,是啊,现在整个陇西的人都见过她了。

算算日子,还有五六日翠珠的书信就能到京城。

......不同于陇西的严寒,京城早已枝头见了绿,一名丫鬟将书信送到了后门,低声说了几句话。

婆子立即将人引入后院。

书信递到了一名美貌妇人手中时,她正含笑看着少女抚琴高歌,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挑起书信,瞥了眼陇西二字时,眉眼不自觉地皱起。

拆开书信。

看清内容后,妇人脸色徒然大变,蹭得站起身:“来人,快备马!”

正在抚琴的少女受了些惊吓,停下动作,茫然道:“母亲,出什么事儿了?”

赵氏目眦欲裂:“是陇西那边,盛锦初擅自下了山回祖宅,我竟不知盛家还有几处私矿!”

陇西二字让盛嫣嫣变了脸色,慌张地看了眼四周,急忙上前,赵氏深吸口气安抚道:“莫怕,属于你的,母亲定不会让人夺走!”

“母亲,女儿跟您一块回去。”

京城到陇西快马加鞭也要十日,乘坐马车要多两日,距离翠珠送信已经二十日了。

“姑娘,京城的马车莫约还有两个时辰就到陇西了,刚才齐管事说,让您做好准备。”

方嬷嬷道。

盛锦初深吸口气,她等这一日等久了。

下午城东门就来了一辆京城方向的马车,十分气派。

盛锦初飞速瞥了眼,又收回了视线,自顾自地施粥干活儿,嘴角却不自觉地翘起弧度。

马车停在了不远处,时隔三年多赵氏再次见着盛锦初的时候,少女穿着件颜色俏丽的绯红长裙,站在粥棚子里,亲自布粥。

少女一露脸,赵氏倒吸口凉气。

这张脸和已故的盛家大老爷有七分相似,只要见过盛家大老爷的,都不会怀疑盛锦初的身份。

“母亲。”

盛嫣嫣紧咬着红唇,看着盛锦初出落地越来越水灵,一举一动矜贵优雅,从容大方。

她自诩貌美,就算是在京城,也是小有名气,出门参加宴会任谁不夸句漂亮。

可在盛锦初面前,盛嫣嫣自觉被人比了下去。

她带着哭腔:“咱们接到书信时她已经施粥十日了,加上路上的时间,至少有二十几日了,现在,整个陇西都夸赞她,那女儿怎么办?”

赵氏拧眉,从盛锦初的脸上看不见半点不耐烦,对人和蔼。

不得不承认,三年间,她变化不少。

“先别急。”

赵氏安抚。

“女儿如何不急,翻过了年祁国公府就要定下婚事了。”

盛嫣嫣紧攥着帕子,胸口起伏,脱口而出的抱怨:“当初盛家出事时就不该留着她!”

“嫣嫣!”

赵氏冷脸打断了盛嫣嫣,不悦道:“不管怎么说,她都是你亲妹妹,罪不至死。”

盛嫣嫣见赵氏动了怒,脸上浮现了惊慌,赶紧乖巧认错:“是女儿一时糊涂,还请母亲恕罪。”

赵氏这才松了眉,她调整了呼吸,对着身边的丫鬟说:“去将姑娘带来。”

丫鬟点头,下了马车直径去找盛锦初。

“姑娘,夫人在马车里等你。”

“夫人??”

盛锦初皱着眉一脸疑惑:“是哪家的夫人?”

丫鬟一愣:“姑娘,奴婢是双环啊,是夫人来接您了。”

盛锦初顺着双环的视线瞥了眼不远处的马车,回想起牢狱内赵氏冰冷刺骨的话,她就浑身发抖。

死死地攥住了手中的长勺,咬紧了舌尖,才不许自己失态。

她停顿了一会后又拿起长勺继续施粥。

“下一位!”

“谢谢盛姑娘。”

“老人家不必客气。”

盛锦初微微笑,转过头对着双环说:“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夫人,也不认识双环,你认错人了,你要是想喝粥就去排队,别挡路。”

双环瞪大眼:“姑娘,您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认了?”

砰!

长勺落地。

发出巨大的声音。

盛锦初娇俏的脸颊上染上了愤怒:“你胡说八道什么,我母亲三年前就跟着父亲一块去世了,你究竟是何人,竟敢诋毁我母亲!”

话音落,粥棚子里所有人都看向了双环。

那眼神,恨不得将双环活剥。

双环傻眼了,面对无数人的眼睛吓得咽了咽嗓子,连连后退。

“这孽障,三年不见居然敢诅咒我死!”

赵氏听后怒不可遏,掀开帘子钻出去,手里提着长鞭急匆匆冲着盛锦初越过,扬起长鞭:“不孝的东西,竟敢诅咒我!”

赵氏会武,尤其耍得一手好鞭。

盛锦初曾央求赵氏教她,却被赵氏一口回绝,转头,却亲自打造了一只精致的长鞭送给了盛嫣嫣。

长鞭悬空,冲着盛锦初的面门劈下,气势凌厉。

倏然一只手腾空攥住了长鞭末端,徒手接下一鞭,掌心顷刻间见了血。

“齐叔!”

盛锦初惊呼。

齐肖松开了手,掌心的伤痕深可见骨,血流不止,冲着盛锦初摇摇头表示无碍。

他不敢想象这一鞭要是打在脸上,盛锦初的脸就会直接毁了。

当下冷了脸:“何人胆敢在此猖狂,竟光天化日之下伤人!”

看见齐肖的那一刻,赵氏瞳孔一缩,没想到还能在此处见着齐肖,她眼底浮过心虚,转而想起来时的目的,挺直了胸膛:“齐肖,你好大的胆子,竟连我也不认得了!”

齐肖蹙眉。

赵氏手指着盛锦初的鼻尖:“盛锦初,谁给你的胆子竟敢顶着盛家嫡女的身份办粥棚的,来人,给我拆了。”

“不许拆!”

盛锦初挺身而出,冷着小脸,既然赵氏不肯认,打定主意要让盛嫣嫣顶替自己的身份。

她也不稀罕认赵氏。

“你敢忤逆我!”

赵氏瞪眼。

盛锦初迎上前,冰凉的手反握住赵氏手掌:“母亲怎么醒了,可好些了?”

赵氏掌心温热蓦然被冰块般的手攥着,下意识想要一把甩开,触及对方湿漉漉的眼神时,强行忍住了。

“咱们母女三年不见,也该坐下聊聊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两人坐下。

盛锦初对着丫鬟吩咐:“准备些吃食来。”

“不用了,我不饿。”

赵氏挥手,她现在哪还有心思吃,只想着尽快回京城。

方嬷嬷看不过去了,提醒道:“姑娘今日滴水未进,老奴给您下碗面条如何?”

“多谢嬷嬷。”

赵氏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不自然,转移话题看了眼窗外:“这么晚了你还去粥棚?”

盛锦初没有解释,算是默认了,赵氏语气晦暗不明地说:“你这性子倒是随了你父亲,一样的心地善良。”

提及父亲,盛锦初很想问问,父亲那样好的一个人,为何就没有好下场?

她强忍住了。

“锦初,我准备带你回京城,你年纪不小了,也该相看相看了。”

赵氏打量着盛锦初,巴掌大的容颜娇艳欲滴,眉目如画,精致得像个瓷娃娃,这样的容貌放在京城,必定是翘楚。

怕是要越过嫣嫣,赵氏转念一想,到了京城,就由不得她说了算。

“女儿听母亲安排。”

盛锦初一如既往地顺从,这让赵氏很满意,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,赵氏脸色稍沉:“锦初,白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,你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忤逆我,是不是有人教唆你的?”

盛锦初眼尾泛红,委屈道:“怎么会呢,女儿只想着和母亲撇清关系,将来母亲在京城也不会被盛家主母的身份禁锢,还有,陇西都在传母亲忘恩负义,自私凉薄,夫家刚死就变卖了家产私会情郎,女儿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您的名声,不得不说您已经死了。”

左一句忘恩负义,自私凉薄,又一句私会情郎,还咒她死了,赵氏听着心肝儿都疼,呼吸紧促。

“这都是一派胡言!”

这么一说盛锦初不认母也是情有可原了,赵氏原本想借机质问盛锦初,现在也没法苛责了。

人家不认母,反而是孝顺,成全了赵氏的名声。

谁让她变卖家产是事实呢。

赵氏深吸口气,脸上扬起了温柔笑容:“锦初,那些都是流言,不能当真的,你我是亲母女,应是天底下最亲密的人。”

说着赵氏揉了揉心口:“都怪我犯了病,一时错认了人,委屈你了。”

“母亲哪里话,女儿心疼您还来不及呢,怎会怪您。”

母女俩互诉衷肠,赵氏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关于盛家家产,刚一开口,盛锦初便拉着赵氏询问:“母亲能不能说说这三年在京城过得如何?

外祖家可有人欺负您,父亲逝后,您一定很伤心吧?”

赵氏被堵得哑口无言,甚至还有些心虚。

她伤心?

三年前坐上马车离开陇西的那一刻,她心情极好,一路上笑容不断,回了京城后也没有半点伤心难过,反而还有些恼,用了足足十三年才回京城。

时间太久了。

久到京城都快忘了她这个人了。

面对盛锦初的询问,赵氏心虚地别过眼,拿着帕子假装伤心地擦了擦眼角:“都过去了,不提了,日后我有你在身边就足够了。”

盛锦初看着赵氏装模作样,也没有拆穿。

又聊了会儿,方嬷嬷送来了膳食,赵氏想起了盛嫣嫣到了该上药的时候了,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。

目送对方离开。

盛锦初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,最后在方嬷嬷的劝说下吃了小半碗面条才作罢。

回了屋,小丫鬟来禀报:“夫人换上了丫鬟的衣裳去了盛嫣嫣的院子,给上了药,还送了吃食去,呆了大半个时辰。”

盛锦初一点儿也不意外:“继续盯着,吩咐下去任何人这几日都不得擅自靠近祠堂。”

那些人不配给父亲上香。

丫鬟得令离开。

“夫人既然来了,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,姑娘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?”

方嬷嬷问。

“等!”

等那人上门。

等她开口求自己回京城。

夜色渐浓盛锦初手攥着热茶,一脸平静的坐在了桌旁,面色恬静的捧着卷书瞧,屋子里静悄悄的。

偶尔有翻页的声音,方嬷嬷看了眼漆黑的天,道:“姑娘,歇一歇吧,当心累坏了眼睛。”

“嗯。”

她心不在焉地应了。

心想着或许今夜不来了,匆匆洗漱后上了榻。

次日天不亮方嬷嬷就喊醒了她:“姑娘,姑娘。”

盛锦初睁眼。

“今儿一早老齐在老爷的牌位前有发现。”

一句话让盛锦初瞬间困意全无,掀开被子套上衣裳,去了趟祠堂。

齐肖见人来赶紧将东西递上。

一块绯黄玉佩,中间雕刻着湛字,触手细腻质地通透,绝非凡品。

“姑娘,这是太子的玉佩,老奴......我,我绝对不会认错的,昨夜太子殿下来祭拜过老爷。”

齐肖老泪纵横,也不枉老爷拼死帮了太子一把。

“如今太子战胜归来,又是储君,姑娘也算是有了靠山。”

盛锦初紧握住玉佩,同样很激动。

士农工商,商人身份低贱,父亲死后,多少人远离盛家,赵氏要是存了心对付她,够她喝一壶的,更别说还有个祁国公府也参与其中了。

贸然去了京城,她也没有多少信心扳倒赵家和祁国公府,如今,算是有了点底气。

“老奴不明白,太子殿下为何不正大光明来祭拜呢?”

方嬷嬷想着的是,太子从正门进,不就等同于直接给姑娘撑腰吗?

盛锦初道:“太子未娶,我未嫁,一旦露脸,保不齐就会被人利用了,留下玉佩是要我危难之时,凭借玉佩上门求助。

再者三年前太子运送粮草被烧的事还有蹊跷,此事并未外泄,他也是为了避嫌,不给我添麻烦。”

留下玉佩,又亲自取证送上门,已经证明诚意。

方嬷嬷恍然大悟。

盛锦初收起玉佩,又听说陆大人来了,她立即赶往,果然看见了陆大人穿着湛蓝官袍,身后跟着数十个狱卒,那架势过于正经了。

她眼皮跳了跳,徒步上前:“陆大人。”

陆大人看了眼来人,沉声说:“盛姑娘,三年前自私变卖盛家家产的人有线索了。”

盛锦初不解,就为了这事儿大清早这么大阵仗来了盛家?

“什么线索?”

闻讯赶来的赵氏皱着眉来了,质问看向了盛锦初:“你去报官了?”

“不是盛姑娘报案,只是一桩案子牵扯上盛家其中一间铺子,恰好那间铺子是三年前被夫人贱卖。”

陆大人说得一本正经地从怀中掏出赵氏亲笔画押的字据:“这间字画铺,夫人可有印象?”

赵氏双眉紧锁,久久没有回应。

盛锦初上前解释道:“父亲当时刚逝,母亲又得了癔症,未必记得仔细,会不会有什么误会?”

陆大人却道:“这是一间古玩字画铺,几个月前流传在市面上有一幅字画上落下印记便是云墨斋。”

“云墨斋卖字画有什么问题吗?”

赵氏忍不住问。

陆大人环顾一圈,让其他人都退下,冷声说:“字画里还夹杂着边防图!”

边防图三个字让赵氏内心一震,直接摇头:“不,不是我,这件事我不知情。”

“还请夫人将名单上的人交出来。”

陆大人掏出名单,上面赫然写着几个人的名字,全都是赵氏的亲信。

赵氏拧眉:“这件事会不会有误会?”

“此事事关重大,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。”

陆大人的脸色极其难看。

赵氏也不敢忤逆,边防图的事一旦泄露,那就是抄九族的大罪,她承担不起后果。

偏不巧,这些人都跟来了陇西。

也只能将人交出去。

陆大人直接将名单上的人全部带走,人一走,赵氏上下打量着盛锦初:“锦初,陆大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来了盛家,是不是你?”

“母亲慎言!”

盛锦初立即反驳:“边防图可是要抄九族的,女儿怎么敢?”

赵氏一想也是,一旦落罪是要掉脑袋的,她没那个胆子。

她的确没那个胆子,边防图的事一出,等同于是将盛家架在了火堆上炙烤。

赵氏紧掐掌心,看着四周百姓纷纷指责自己,她皱着眉冷脸看向了盛锦初,呼吸急促,眼底依旧是遮掩不住的厌恶。

气氛僵持。

忽然,盛嫣嫣扑通跪在了盛锦初面前,哽咽道:“锦初,你误会夫人了,其实......其实夫人是有难言之隐。”

“嫣嫣!”

赵氏心疼地看着盛嫣嫣,欲要伸手扶她,却被盛嫣嫣拒绝,她扬起头,一字一句道:“自老爷去世后,夫人就大病一场,大夫说经不起刺激,否则会认错人,这三年是我擅自做主趁虚而入,顶替了你的身份,你要打要罚,我绝无二话。”

盛锦初皱着眉。

“锦初,其实夫人错把我当成了你而已,夫人还是疼爱你的,你可是夫人的亲生女儿。”

盛嫣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,极伤心,还冲着盛锦初砰砰磕头:“三年之约已到,夫人是特意来接你回京城的,只是不知刚才怎么又错认了人,我不敢贸然刺激夫人,才没来得及解释。”

一番话说得密不透风。

瞬间扭转了赵氏不认亲生女儿的原因,甚至还给盛嫣嫣的身上扣上不得已的原因。

四周的愤怒叫骂声渐渐弱了下来。

“锦初,夫人之所以认错了人,那还不是因为我伺候了你十年啊,日日跟随的缘故。”

盛嫣嫣眼尾染上委屈,眼泪大颗大颗流淌。

赵氏咽了咽喉,顺势点头:“原来是我认错了人,难怪......难怪看锦初这么熟悉。”

“锦初!”

赵氏伸手就要去握盛锦初的手,刚迈开脚步,两眼一闭,身子软了下来。

幸好身后丫鬟及时扶住。

盛嫣嫣慌了:“锦初,夫人一定是又犯病了,快带她去医治。”

一旁陆大人犯了难,看向了盛锦初:“盛姑娘,这......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?”

赵氏毕竟是盛锦初的生母,人家伤心过度认错了人,总不能将人抓起来吧?

盛锦初眯眼看着躺在丫鬟怀中的赵氏,装病装晕就想躲过一劫?

做梦!

她立马泪眼婆娑,恍然大悟:“原来是这样,我还以为母亲当真是糊涂了,为了个丫鬟居然诬陷亲生女儿。”

“姑娘!”

方嬷嬷急了,这明显就是圈套,姑娘怎么还被夫人给骗了?

盛锦初攥住了方嬷嬷的手腕,吸了吸鼻子道:“嬷嬷,先将母亲抬回去,日后的事往后再说也不迟。”

盛锦初冲着方嬷嬷眨眨眼。

她的仇敌可不仅仅是赵氏,也不指望仅凭今日就能将赵氏绳之以法,她不急。

闹剧散赵氏被抬回了祖宅,安置在了客房,盛嫣嫣几次欲言又止,但眼下赵氏还没苏醒,也就没有多嘴。

盛锦初就站在床榻前,居高临下地盯着赵氏看。

眉眼轮廓都是大美人儿,肤色白皙,比记忆中更添几分风韵,许是她的视线太过于犀利。

榻上的人无法装睡了,悠悠然睁开眼。

“锦初!”

赵氏故作惊讶和欣喜地拉着盛锦初的手,激动万分道:“怎么瘦了这么多。”

从前赵氏从未给她半点慈爱,也极少会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,冷不丁地这般做作,盛锦初反而有些不自在。

“夫人您终于醒了。”

盛嫣嫣也扑了过来。

赵氏瞥了眼盛嫣嫣,面上故作不悦:“你这孩子也是,明知自己是个丫鬟,为何要冒充锦初身份,害我这些年疼错了人!”

盛嫣嫣立马认罪:“夫人,我只是一时不忍,加上我从小失了父母双亲,一时糊涂,才会将错就错,求夫人原谅。”

“出去跪着,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来!”

赵氏疾言厉色道。

盛嫣嫣不敢多说,提着裙子往外走。

和从前一样,盛嫣嫣犯了错赵氏就会表面严厉苛责几句,这件事就不了了之。

罚跪就想蒙混过去?

想的美。

“慢着!”

盛锦初开口拦住了她。

“锦初?”

赵氏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加紧:“一个丫鬟而已,犯了错就该罚,你不必求情。”

求情?

她恨不得打死盛嫣嫣。

但现在还不是时候,留着还有大用处。

“母亲,盛嫣嫣这几年毕竟代替我照顾了您,这次险些酿成大错,就再罚她二十个板子,功过相抵,如何?”

盛锦初道。

赵氏闻言面上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,却又不得不强按住情绪:“就依你。”

盛嫣嫣小脸一白,但一想到盛锦初的倔强脾气,还有今后的打算,咬咬牙强忍住了。

门外传来板子声,以及盛嫣嫣破碎的惨叫声。

屋子里的赵氏心不在焉地和盛锦初闲聊着,眉头紧皱,时不时瞥向窗外。

盛锦初也不曾戳破。

终于,二十个板子打完了,外面的丫鬟说盛嫣嫣已经晕过去了,赵氏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,低头间敛去了心疼,再抬头已是平静:“是么,犯了错就该罚,拖下去吧,别弄脏了姑娘的眼。”

“是。”

连夜赶路,赵氏已是满身疲倦,还要硬撑着和盛锦初周旋,她揉了揉眉心,借口乏了。

盛锦初站起身,贴心的替赵氏掖了掖被子,而后一脸乖巧地退下,转过身的功夫脸已沉。

方嬷嬷迎上前,环顾四周到底是什么都没说,扶着盛锦初进了院,才忍不住道:“姑娘,夫人明显是不怀好意,您可千万别上当啊。”

今日她看得清清楚楚,夫人看姑娘的眼神里没有一点温柔和怜惜,只有无尽的厌恶。

像极了对仇人。

大雪纷飞,她站在了廊下,寒风刺骨刮过脸颊,阵阵凉意袭来,远不及在牢狱内被鞭打时的疼。

她笑:“嬷嬷,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,她毕竟占了生母的头衔,想要摆脱,还需要时间。”

赵氏装病,她无可奈何。

“那,那就这么算了?”

方嬷嬷心疼,姑娘这三年过得艰难,反观盛嫣嫣却被夫人养得珠圆玉润,身上穿戴件件不菲。

这算什么?

盛锦初不语,抬眸看了眼迎风而来的齐肖,待人走近,齐肖从怀中掏出了字据。

“翠珠那丫头都招了。”

盛锦初看了眼字据,上面写着翠珠是何时被赵氏给收买,赵氏又叮嘱过她做什么,写得十分详细。

“辛苦齐叔了。”

齐肖摇头:“姑娘客气了。”

刚才赵氏装晕,现场乱成一团,齐肖得了盛锦初的吩咐将翠珠给带下去,一顿鞭子就让翠珠招了。

“先放在庄子上养着,别弄死了。”

“姑娘放心。”

骤然一阵寒风刮过,吹起她额前碎发,风雪入了眼,一阵冰凉,可她眸底的寒意却比风雪更凉。

她看向了齐肖:“劳烦齐叔准备些贺礼,我要亲自去拜见知府。”

齐肖并未多问原因,点头下去准备。

方嬷嬷见姑娘一夕之间仿佛长大了,为人处世荣辱不惊,像极了老爷年轻时的样子。

“老奴给您准备手炉。”

盛锦初微微一笑,方嬷嬷跟了她多年,是她乳娘,上辈子死在了京城赵家的棍棒之下,尸骨都快被打成泥,惨不忍睹。

这辈子她会让方嬷嬷有个好归宿。

半个时辰后齐肖准备好了马车,盛锦初临上马车前叮嘱道:“看住了那些人。”

齐肖点头。

马车行驶,盛锦初两只手紧攥着手炉,思索间已经到了陆家,派人送了帖子后,很快就有人来引路。

“盛姑娘,我家大人请姑娘进去。”

进了门,踩着路上的积雪往前走,兜兜转转才到了正厅,小厮道:“盛姑娘稍等,我家大人一会就来。”

“不急。”

下人上了茶水点心。

盛锦初坐在椅子上,安安静静的等着。

过了一会儿陆大人才姗姗来迟,看见来人,眸色闪烁。

盛锦初站起身行礼,陆大人挥挥手:“不必多礼,坐吧。”

两人落座。

“陆大人,我今日冒昧前来是有一桩事相求。”

陆大人长眉一挑,并未接话。

“我母亲得了癔症,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被人怂恿贱卖了盛家家产,我想追究此事。”

盛锦初眸色淡然,语气平静:“那些家产都是父亲在世时打拼下来的,白白被人糟践,我于心不忍。”

“此事已过了三年,你又何必追究不放呢。”

陆大人叹气:“而且卖家产是你母亲同意的,查到了不该查的,你将来去了京城如何面对赵家?”

陆大人能说这话,完全是看在了过去和盛老爷关系匪浅的份上,才提点几句。

“盛姑娘,赵夫人毕竟是你亲娘,你的婚事还需要她掌看,有些事睁只眼闭着眼,对你无害。”

陆大人为官多年,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,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赵氏今日究竟是真病还是假病,只是京城赵家权势滔天,他得罪不起,也不想掺和进去。

“大人!”

盛锦初缓缓站起身,语气坚决:“倘若我执意要追究呢?”

陆大人看着小姑娘一脸决绝,皱着眉:“那可是你外祖家!”

盛锦初抿唇不语。

两人僵持了片刻后,陆大人深吸口气只好妥协:“看在你父亲的份上,我只帮你这一次,日后别让我为难了。”

“多谢大人。”

从府衙离开时已接近傍晚了。

外面的风更冷,盛锦初顶着风雪钻入马车,手上的炉子早就没了温度,嬷嬷拉着她的手揣在怀中暖和。

主仆两人回了祖宅时,赵氏在大厅等她。

赵氏见她回来,欣喜上前:“锦初,你终于回来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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